【诗词赏析】唐宋词：姜夔《踏莎行》
姜夔《踏莎行》
姜夔是南宋时期非常重要的词人。他对清词的影响非常之大，姜夔词集研究最好的是夏承焘先生，他著有《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花的功夫很深。
姜夔，字尧章，饶州鄱阳人，先世出九真姜氏，他的祖籍所在地现在在越南境内了，但是他自己出生在饶州的鄱阳。姜夔早岁孤贫，二十岁之后，北游淮楚，南历潇湘。淳熙十三年，结识萧德藻于长沙。次年，姜夔随萧德藻归湖州，卜居苕溪之上，与弁山之白石洞天为邻，后永嘉潘柽就为他取字叫白石道人。杨万里称他“于文无所不工，甚似陆天随”，就是陆龟蒙，在杨万里心目当中，陆龟蒙的地位是很高的。范成大称其“翰墨人品皆似晋宋之雅士”。绍熙元年，姜夔再客合肥，此年冬，姜夔戴雪诣石湖，授范成大以咏梅之《暗香》、《疏影》新声两阕，范成大以歌妓小红为赠。
绍熙四年起，姜夔出入贵胄张鉴之门，依之十年。周密《齐东野语》有《姜尧章自述》说：“四海之内知音者不少矣。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旧所依倚，惟有张兄平甫，其人甚贤。十年相处，情甚骨肉。而某也竭诚尽力，忧乐同念。”姜夔也对这个张鉴感激不已。
庆元二年迁移到杭州。曾上书论雅乐，进《大乐议》一卷，《琴瑟考古图》一卷，因与太常议不合而罢。庆元五年，复上《圣宋铙歌鼓吹》十四首，诏免解，与试礼部，不第，遂以布衣终身。
嘉泰三、四年间，以《汉宫春》《永遇乐》诸词与辛弃疾蓬莱阁、北固亭之作相唱酬。姜夔六十以后，旅食金陵、扬州等地，晚境益牢落困苦。卒年约在嘉定十三、四年之际。卒后由吴潜等助殡，葬于杭州钱塘门外的西马塍。
周密《齐东野语》中《姜尧章自述》说：“同时黄白石景说之言曰：‘造物者不欲以富贵浼尧章，使之声名焜耀于无穷，此意甚厚。’又杨伯子长儒之言曰：‘先君在朝列时，薄海英才，云次鳞集，也不少矣！而布衣中得一人矣，曰姜尧章。’他跟很多名流都有来往，但是对他帮助最大的是张鉴。姜夔去世的时候，做过宰相的吴潜出钱来为他安葬，这一点也说明他很受当时人们的推崇。
姜夔一生困踬场屋，然襟期洒落，气貌若不胜衣。家无立锥，而富于翰墨图书之藏。精赏鉴，工书法，品评法帖中，有“书家申韩”之称。著有《白石诗集》一卷，《诗说》一卷，《白石道人歌曲》六卷，别集一卷，《续书谱》一卷，《绛帖平》二十卷等十三种著作。姜夔为南宋开宗立派的词家巨擘，与周邦彦并称“周姜”。他的音乐造诣很高，精于乐律，能自制曲。
张炎《词源》推尊姜夔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人神观飞越”。后世即以“清空”与“骚雅”来标举白石的词风。
下面看他的《踏莎行》。
开头有一句序言叫：“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显然这首词是写在南京的。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这首词写于宋孝宗淳熙十四年的元旦，也就是公元1187年。姜夔从沔州，就是今天的湖北汉阳东去湖州，途经金陵时，夜里停在金陵的江面上，梦见了远别的恋人，写下这首情真意切、感人殊深的怀人之作。
根据夏承焘先生的考证，姜夔年轻时往来于江淮间，曾经热恋合肥一位擅弹琵琶的歌女，二十年后极不能忘情，词集中为此女所作将近20篇，大约占姜夔流传至今的全部作品的三分之一。
一代词宗夏承焘先生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上片写梦中迷离恍惚的景象。“莺莺燕燕”指称往日的情人，流露出缠绵之意。这里还有第二重含义，即比喻其人体态“轻盈”，身轻如燕，声音“娇软”如莺。这“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本是现实中旖旎风光，读下去却是词人梦中所见的情境。
“分明又向华胥见”，“分明”是明明白白，“华胥”是传说中的国名，代指梦中。这里用了《列子·黄帝》篇的典故，“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故词写好梦“分明又向华胥见”。
“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此两句又通过梦中情人的自述，体贴对方的相思之情。她含情脉脉道：在这迢迢春夜中，“薄情”人，你知道我绵绵无尽的相思之苦吗？
下片写梦后相思，情深入骨。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
“别后书辞”，是指情人寄来的书信；“别时针线”，是情人临别之前为自己做的衣服，上面仍有遗香。两句虽然写物件，表面上不是直接言情，但是都是情至之语，有托物言情的妙处。
这里紧接着上面的梦境，写与伊人之情。
“离魂暗逐郎行远”，一梦醒来，这个女子似乎去远了。但是“暗逐郎行远”， 说她的魂魄似乎也脱离了躯体，追逐我到远方。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结尾两句王国维十分欣赏，这是作者梦醒之后深情地想象情人魂魄归去的情景：在一片月光之下，淮南千山是如此地清冷，她就这样，独自归去而无人照管，一种怜香惜玉之情，一种深切的惭愧负疚之感，洋溢于字里行间，感人至深。“淮南”二句还化用了《梦李白》“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
此词虽小，但写得纡回曲折，意境极为凄黯，感情极为深厚，含蓄而多不尽之意，构思新奇，耐人寻味。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