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才媛指南 || 友好生活

水姐/文

都说民国时期的才女如何如何好，我独偏爱几个清代才媛。你肯定要问，为什么爱呢？我想可能是我不怎么年轻了。

古一点的时光，能渗透更长更远的静谧感。那些被历史的风尘湮没的人，很少再被人提及。现代名媛们太闪耀，让人看不清楚。人的内心深处，大抵是宁静的，而不是澎湃的。

清代的文坛是才媛“茂盛生长”之境。特别是经济发达地区如徽州，才媛可考数量超过120人。商人多特别是儒商多的地方，才媛也多；有些才媛们不仅能诗善画还能带弟子、更能结拜结社，通常整个家族都重文兴教。清代在女学上可谓是春暖花开时，美好的价值观逐一盛开。

指南1：好才媛来自“母教”

“养不教，父之过”强调父教；“相夫教子”又是古代女性天职。中国人讲究“慎始”而“敬终”，自古重视胎教。据说，大任怀周文王时，“目不视恶色，耳不听，口不出敖言”；孟子母亲仉氏在怀他的时候，“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ps，安利一下，胎教可以多看看中国古代的书，少看点日韩的，本人买了一大堆，亲试觉得是简单唯心主义。）中国人讲的齐家、治国、平天下，母教决定了家齐与否，母亲的素质决定了子女的素质，子女的素质决定了家族的发展。胎教、身教、言教都需要，女子的文化传承功能就显得重要，而且古代的爸爸们不亲自教育子女的，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所谓的避免父子间伤感情、产生隔阂等等理由，想想也是想不通的，想不通的事情，都得有各种探索的。探索到清代，大家就对“母教”的理解顺理成章了些。

清代是女性“才”、“德”最矛盾的时代。对女性进行文化教育，不仅是为了提升自身修养，而且要承担向子女传授知识的责任。“母教”显然不分男女，对于文学史都有一定贡献，因为母亲们通常传授给孩子们文学观和创作手法。“寒灯课子”影响了一代又一代。

清代主流女教主张：

第一：跟男子一样，女子也要识字，读《弟子规》；

第二：读《小学》、《女四书》、《吕氏闺范》；

第三：字只要练到能写家书就可以，不用学诗文，更不用学词赋。

清代重视母教，认为教女远比教子重要，所谓“教女之道，犹甚于男”、“教女尤亟”。因为有贤女才有贤母；还有就是女子受教育时间少，所以未出嫁前要给她创造尽可能多的教育机会。母亲是否善史书、通经传、晓音义、辨琴音、能诗赋、有见识等很重要，明面上有人反对，实际上大家都默默认可，低调很重要。

才媛是怎样炼成的？首先得有一个好母亲，好母族。才媛沈善宝的母亲吴浣素也是个才媛，她对女儿的评价就是“尔负奇男志，吾将孝子看”（《寄长女善宝寿光》，见《名媛诗话》卷六）。沈善宝的故事，我会后面细讲的。

指南2：好才媛要自强自信自主

沈善宝的爸爸在她12岁时早逝，她妈妈“抚孤十余载，以养以教”。她爸爸怎么死的呢？人所害死于非命。想报仇伸冤却倍感无奈。她本有二兄三弟，但是都不成器，作为长女，她便承担养家责任。她自小文学底子好，根据《杭郡诗三辑》记载，沈善宝“日勤翰墨，不数年，求诗画者踵至”，靠她的润笔费养家。

所以才媛需要具备：

1、自强自信的精神以及独立自主的人格；

2、坚韧的意志以及对性别的自信。

现代女人们那么强调不靠男人，要比男人强。其实清代女人早就意识到并且实践得相当好。

指南3：好才媛要有强大的女性社会关系网络

独立并不代表孤立，这不够的，她必须有很好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沈善宝的母亲、五姨、妹妹、表妹等都是出类拔萃的名媛。诗文是日常生活中交流感情的主要媒介，感情和文学气息都很浓郁，即便是亲人逝世后的追悼、纪念，亦多表现为诗文的写作与编撰。而且，她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义母李太夫人，在母亲去世之后，义母就将她“召至京寓相依，为择配遣嫁，恩礼备至，逾于所生，出嫁后常遣婢仆促之归省，盖数日不相见即思之不能释”；李太夫人“诗学深得六朝神韵，感时叙事皆从性灵中来”的性灵诗学思想，则对已成年的沈善宝当有更为直接的影响。

沈善宝有《鸿雪楼诗选初集》、《鸿雪楼词》及《名媛诗话》传世。沈善宝一生游走南北，广结各方才媛。由此，才媛，需要有强大的女性社会关系网。

指南4：好才媛需要有个才子Soulmate

作为以婚姻家庭为毕生事业的清代女子而言，夫为天，是经济支柱、精神支柱，是自己存身的根本。这一规则不会因为这个女子是才媛而改变。

才媛里面，幸福的人不多，但幸福起来很幸福。如方婉仪18岁嫁扬州八怪之一罗聘为妻；沈善宝武凌云伉俪还兼翰墨缘。袁枚的妹妹才媛袁机就没这么幸福，袁枚感慨到：“近日闺秀能诗者，往往嫁无佳耦，有天壤王郎之叹。”很多才媛的婚姻都是兰因絮果，令人唏嘘。

方婉仪“不但能诗咏絮工，能画能书妍且丽”，《学陆集跋》中，方婉仪明确说自己“闺中无事，素爱吟咏”。罗家的夫妻、子女均能诗善画，之所以能被称作“罗家梅派”，当然和方婉仪婚后从事绘画有关。夫妻比肩、诗画相偶才是她所钟意的婚姻形式、生存状态，并不喜欢马湘兰和王昭君的孤芳自赏或长门相守，她要求的幸福婚姻是才子配才媛、互为灵魂伴侣式。方婉仪曾绘有《香闺慧业》图册——一方水岸上，静立着朴雅的茅草阁楼。早梅探窗，似有暗香一缕。并由题记：“小圆半亩，构一草阁于西。梅花绕屋，与君子啸咏其中。”“双峰之妻”的印章，在图册里被便吟了三次。他们的生活极尽浪漫之能事，方婉仪还采摘牵牛花做颜料为罗聘的梅花增色。

沈善宝在《鸿雪楼诗初集》（卷五至十五）中，收录了不少与夫婿互动频繁的诗作。各种夏夜联句、月夜联句等等夫妻唱和之作多达十九首。从诗文看，二人平等相待、和睦相处，而且诗句中沈善宝是主导、强势的，武凌云是应和、柔顺的。古代才子佳人能够互通内心，何其难得，现代人才子佳人多少能够白头？

指南5：好才媛不需要追求完美，要追求圆满

女子无才便是德。一旦有才，就要有各种自己的时间，可是清代的女人们在出嫁后非常忙，家务琐事缠身，无意为诗，笔墨遂废的情况很多。一个才媛若想获得幸福，就要一方面与丈夫两情相悦、诗画相酬地生活，另一方面要为持续这样的幸福创造一切可能的主客观条件。有时候用理性压制情感非常重要。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各种角色不能推脱一个。但始终，人活着就是求一个平衡。

方婉仪时刻以贤妻标准要求自己，与罗聘同甘共苦以致作下令罗动容的忍饥之诗——“两峰亦尝记其《忍饥诗》”。即使在生命最后时刻，送罗聘远赴北京谋取前程，还作诗——“病中不用君相忆，夜夜孤眠枕独倚”，罗走后十三天，她孤独辞世。而沈善宝也自觉认为人生中最具传统意义的母亲角色，在亲情上的意义大于文学上的意义，并不经常给儿女书写私人感情之作，而是非常雅正的教育诗文。

一套清代好才媛指南，是一套永不过时的女性人生观。有时候，一生，需要用很多事情来说明，不必在乎一时长短，一时遗憾。现代女人们，不必争强好胜，不必完美精致，可以学学清代才媛，柔柔和和地拥抱男人，拥抱世界，有自己的世界，又有融合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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