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的星光是美好— —第78期一日一香

在《红楼梦》的《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中，黛玉和湘云有一段“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的对句，描述的是香的一个品种——香篆。篆香又称“印香”、“百刻香”，以镂空的山梨或楠樟木制成的模具将香粉压制成连笔的图案或文字，即成篆香，不仅是计时器，还是空气清新剂和夏秋季的驱蚊剂，在民间流传很广，使用历史悠久。印篆香的模子称为“香篆”，洪刍《香谱》载：“（香篆）镂木以为之，以范香尘。为篆香尘。为篆文，然于饮席或佛像前，往往有至二、三尺径者。”

制作篆香的材料一般用香苏、松果、柏木等普通香材。若财力允许，取材也可用沉香、檀香、龙涎、降真等名贵香料。我们可以从苏轼为自己生日而写的一首诗中看到用各种名贵香料制成的“印香”，诗序中写道：“子由生日，以檀香观音像及新合印香银篆盘为寿”，曰：“旃檀婆津海外芬，西山老脐柏所薰。香螺脱压来相群，能结缥缈风中云。一灯如莹起微焚，何时度尽缪篆纹。缭绕无穷合复分，丝丝浮空散氤氲”，可知这“印香”是用域外名贵的旃檀香、龙脑香（婆津）和普通的土产柏香制成，难怪“丝丝浮空散氤氲”。

制香者将一昼夜划分为一百个刻度，这就是“百刻香”的由来，其香长二百四十分，每个时辰大约燃烧二尺，共计二百四十寸，点燃之后可顺序燃尽，往往燃烧于宴席前、书房中、卧室里，或燃烧于佛像前，用来营造氛围或计时。元代天文学家郭守敬就曾经制出精巧的“屏风香漏”，通过香的燃烧时间对应相应的刻度来计时。另外还有用文字表现喜庆的香篆，例如福庆香篆、长春香篆、万寿香篆等，一般燃烧于祝寿等庆典场合。

不同的节气，昼夜长短有所不同，古人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利用香篆标记二十四节气的经验，其用以计时的香篆称为四时香篆。例如，在春分这一天，篆香的一百个刻度中第四十八、四十七刻的香径为二寸七分，香长为二尺一寸五分；立夏这一天，篆香的一百个刻度中第四十二、四十一刻的香径为二寸四分，香长为一尺八寸五分；在立秋的节气里，篆香的一百个刻度中第四十四、四十五刻的香径为二寸五分，香长为一尺九寸五分；冬至这一天，篆香的一百个刻度中第六十刻的香径为三寸三分，香长为二尺七寸五分。其他诸如大寒、小寒、雨水、清明、惊蛰等节气，计时篆香也有不同的径宽与长度。

古人卧房中多用篆香计时，明人朱之蕃有诗称：“不听更漏向谯楼，自剖玄机贮案头；炉面匀铺香粉细，屏间时有篆烟浮；回环恍若周天象，节次同符五夜筹；清梦觉来知候改，褰帷星火照吟眸。”说的就是睡觉时案头点上香印计时。古代女子的闺房中更是多时有篆香燃烧，不仅为计时，还为薰香。婉约词人李清照的闺房之中，朝夕也是香烟缭绕，她的《满庭芳》词云：“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更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恰似，何逊在扬州。”在这里，焚烧篆香不仅计时功能，还营造了气味芳馥的美好氛围。

由于取用的香呈现松散的粉状，点燃之前才以模造成绵延不断的图形，而且移动模子时很容易碰坏图形，使用时并不方便。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南宋杭州城的住宅区内的各种服务业中，就有专门为人“供香印盘”的服务业，他们包下固定的“铺席人家”，每天去压印香篆，按月收取香钱。宋人笔记《梦梁录》中清楚记载：“且如供香印盘者，各管定铺席人家，每日印香而去，遇月支请香钱而已。”不过在宋代有时不能直呼香印，因宋太祖名匡胤，“香印”与“匡胤”音相近：“太祖庙讳匡胤语，讹近香印，故今世卖香印者不敢斥，呼鸣罗而已”，所以“京师人货香印者，皆击铁盘以示众人，父老云以国初香印字逼近太祖讳，故托物默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