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诚实的“狂人” ——美术理论家韩天衡被国际传记中心列入《世界名人录》

上海滩诚实的“狂人”

——美术理论家韩天衡被国际传记中心列入《世界名人录》

史秋鹭

（原文刊载于《南方日报》1986年6月14日）

上海虹桥机场，我登上了波音737航机。刚跨进机舱，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正是韩天衡。多巧，我们的座位恰好毗邻。

一年不见，韩天衡还是那样风趣幽默，只是胖了。天衡告诉我，他担任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后更忙了，除了画院的事务，他编著的六十万字《历代印学论文选》已出版，新作《中国印学年表》也已付梓；现在，他应邀启程去澳门讲学。说着，顺手从提包里取出一本刚出版的《韩天衡印选》送给了我。

过往日深，渐为他那见识之广，眼力之锐所动，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尤为可贵者，天衡为人，不为强者所屈，对邪恶正气凛然。天衡之“狂”，实乃求艺有实事求是之心，有真实不虚之志。

波音737冲上了蓝天，在逾万米的高空中飞行。我打开《韩天衡印选》，凡三百钮，变化万千，几乎是一印一个面目，很少有似曾相识者。海内域外艺坛耆硕巨擘，乐于读其印、求其印、用其印。浑厚者得其浑厚，飘逸者取其飘逸，清新者用其清新，灵动者摄其灵动。、求之、用之，印学史上鲜有人能如此幸运也。

：“以盘搏为主，附以刀法崛奇，自然高古，为印坛豪杰。”这“奇崛”确实代表他的风采流韵。奇中见平，蕴藉着无穷回味。“奇崛”，就是天衡的骨格与气质。

波音737从浙东平原上空掠过，“天堂”在我们脚下扬长而去。天衡说：“‘奇崛’确是我追求过的。你这一提，使我想起了‘扬州八怪’盟主杭州人金农。”我也算得上是个老扬州，这典故当然明了。在一次饭局上，大盐商冒充斯文脱口而出“柳絮飞来片片红”的诗句，引得哄堂大笑；而金冬心为之解围，胡诌说元朝人咏“平山堂”的诗，最后两句就是“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

天衡作画，十分强调格调，尤重文学气息。学宋元？宗明遗？这仅是借鉴。天衡在艺术借鉴与出新之路上有其严格的取舍。他出入于传统，不囿于传统；来往于生活，不为生活作录像机翻版，而是自辟蹊径的独家之言。他的画典雅、潇洒，墨彩交融，淋漓尽致。

中国的诗、书、画、篆刻意境联袂接壤，自有她极其亲近的血缘关系。高深的文学修养正是天衡书画篆刻得之升腾幻化的艺外功夫。

天衡近年来研习印学，著书立说。他说：“中国印学有数千年的历史，而历史著述不足，不深，本人有志于此。”他几年来已编纂印学专著百万余言，出版印学论著两部，发表美术论文多篇。天衡治学严谨，立论自出机杼，多为新声。

当我想进一步探求一下这位中年学者、美术理论家如何走上成功之路的奥秘时，白云机场已经到达。他匆匆地告诉我：“辩证法是艺术领空中导航的罗盘。艺海无涯，刻苦在于毅力，思索全靠辩证法。少年时期读书甚少，就踏上了自学之路，这过程中，也出现过苦恼、徘徊，而怀疑自己不是‘料子’，也有时感到自己的作品今不如昔而伤感。但我慢慢发觉，这时候我是眼晴高了，手低了，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多了。这是进步的信号。试想，一贯感到自己‘一无缺陷’、‘飞速前进’，岂不是狂妄的自我陶醉和无知的自欺欺人么？”

多么深刻的启迪！我敬佩他，上海滩诚实的“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