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桥』不怪

陪友人游玩居家附近的v，友人笑着说，“聊避风雨”（砖刻）是陈述事实，“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对联）容易引人遐想。

又说，郑板桥诗书画“三绝”，除了号称“板桥体”的书法不楷不隶，有些怪模怪样，板桥其他方面可圈可点，何以成了“扬州八怪”？

我说，“板桥”不怪；“扬州八怪”，也是说怪不怪。

自古以来，扬州就不缺文人，也不缺画家。到清朝中期，扬州不但富庶，而且艺术氛围浓厚，“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一批像郑板桥这样的落魄的文人画家想“以画代耕”，在扬州混口饭吃，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画室，只能设摊售字卖画。他们把传统踹到一旁，不拘成法，注重独创；也不走写生一路，着重写意，强调性灵，令扬州画坛为之耳目一新，进而形成了后来所说的“扬州画派”。

但在当时扬州画坛正宗的主流画派眼中，他们是另类，是旁门左道，也就是“八怪”。

“扬州八怪”出现之前，在扬州方言中，很早就有“八怪”、“丑八怪”的说法，“八怪”指一个人的行为不合规范，捎带不屑和贬斥。

“扬州八怪”不仅仅是八个人，现在的扬州八怪纪念馆就陈列了十五位画家的塑像，如果一定要说成八个人的话，那应该是“扬州的八个八怪”。现在的“扬州八怪”已经贬为褒用了。

“扬州八怪”，其实是非主流，是剑走偏锋，是创新，是“领异标新二月花”。这其中，郑板桥当为领军人物。

“下笔别自成一家，书画不愿常人夸。颓唐偃仰各有态，常人笑我板桥怪。”板桥擅长画水墨写意的兰、竹、菊、石等，尤以兰竹名闻遐迩，评者谓：“多不乱，少不疏，脱尽时习，秀劲绝伦。”其“脱尽时习”之处，正是被人们称之为“怪”的地方。

板桥画画，取法自然，无规无矩，下笔自任，内容闲散。写意作品，大多率性之作，自身特点放大，笔触直抵趣味，读来赏心悦目。

绘画是当时文人的表情。板桥骨子里有中国魏晋文人那种不与世俗苟同的做派，又与魏晋文人不同。他既不像魏晋文人那样装痴作怪，也缺少名士的超凡脱俗气定神闲，当属于狷介一类。他画画，卖画，更多是为了谋生，是俗，亦是雅。俗是生活，雅是追求。

“板桥体”是书法中的一朵奇葩，字形酷似“乱石铺街，浪里插篙”，是用隶书的笔法形体掺入行楷，隶多于楷，隶书又称“八分”，板桥戏称自创的这种非隶非楷的字体，为“六分半书”，他又将竹子的画法融入书法，使得题画诗与兰竹画，相得益彰，融为一体。

板桥字号抱朴见素，板桥诗文真挚风趣，板桥为人崇善尚贤，板桥为官清廉爱民。板桥为官又去官，失落的是理想，留下的是襟怀。从板桥的诗书画中，看见其行止，想见其为人，傲岸之中一片真情。

清人张继屏评郑板桥最为允当，他说，郑板桥诗书画三绝，三绝之中有三真，曰真气，曰真意，曰真趣。

“扬州八怪”标新立异，开一代风气。

“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曾用一副颇具气势的对联，来赞扬悠远辉煌的中华文化，“三千余年上下古，八十一家文字奇”。

郑板桥和“扬州八怪”，当之无愧地称得上这个“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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