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谈自行车
自行车在我眼里，是一位少年。
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大体都在少年时学会使用它。我是快十岁的时候才学会骑自行车，比邻居朋友要晚一点点，那不是因为我笨或者四肢不全，而是因为当时家里只有一辆老旧的二八杠子，但我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很好的掌握不坐在车座上仍能平衡地骑走车的技巧。后来，父亲得来一辆二手的尺寸较小的山地车，他像很多父亲一样，扶着车屁股，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教会了我。
那时候，大街小巷还没有电瓶车，除了零星的轿车摩托车，几乎人人都骑自行车。我学会了骑车以后，就加入到了同学们的群体里，每天下了学得空，山南海北地疯跑，那种不知疲倦的活力，实在是现在人无法想象的。我在姜文导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曾看到这样的感觉，戏里的马小军演得可不就是我们那帮浪孩子么？
上了初中以后，因为离家比较远，全村的人都要骑车去上学，那时的场面跟现在城里人挤地铁的感觉类似。全村四五十个同学，加上沿路还能遇上其他村里的学生，每天的马路上车挤车人挤人，搞得跟闹革命似的，十分壮观。人一多了，男孩就喜欢出风头，骑车就骑得飞快，大家谁也不服谁，就赛车！几个人排成一排，等待一个女孩发号施令，终点是远处的另一个女孩，谁要是先骑车追上她，谁就算赢。就都如野狗出窝一般了……
我有两个“路友”，他俩都是我同班同学，每天一起骑车上下学。我记得当时我起得早，每天就是我先去他俩家找他们。其中一个我印象特别深刻，他的父亲是开三轮车拉货的，有严重的脚气病，每次大早上进了他家堂屋门，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脚臭！真正是“如入鲍鱼之肆”，加上他母亲的热情好客，我们也无奈地待在堂屋不能出去，也真正验证了所谓“久而不闻其臭”的要义。更加要命的是，一年四季，他的早饭都是在堂屋吃的，吃的还都是同一样蛋炒饭！真是太“有味”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每天早上我都特别清醒，晨读课上完全不会打瞌睡……
初三时，我阴差阳错地跟两个同村的漂亮女孩成为“路友”，这给了我不少的好处。一是我能不时得到很多好吃的，我发觉女生不管性格怎么样家庭条件怎么样，仿佛都喜欢带吃的到学校。那时我经常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收到她们给的饼干、辣条、泡面等等，给我长身体帮了不少忙；二是满足我的虚荣心，你想想一男生骑车在中间，俩漂亮姑娘随侍左右，时而成“一字长蛇阵”，时而成“V字雁形阵”，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同学的艳羡；三是女孩是真的学习又认真生活又精致！跟她们在一起骑车，才不会聊那么多有的没的下流笑话，多数情况下我们可都是讨论功课。女孩爱干净，这要是跟我之前两位冬天一个礼拜也不换袜子、一个月洗一次头的同学相比，简直是仙儿了，久而久之，我也就跟着爱干净了，而且偶尔还偷拿母亲的香水用……所以，我当时开始喜欢跟女孩玩，加之爱上看《红楼梦》，对贾宝玉的生活更加向往。这两位女孩初三以后并没有跟我上同一所高中，她们成绩一路下滑，大学也没有考上，现在我们几乎没有联系了，尽管住得不远。
初中三年，虽说学业上自认没有什么大的长进，但在骑车技术这方面却十分得意。我老早就学会了“脱把”骑车，这可能得益于我的车头调教得好，我可以一路不扶车头地拐弯、超车，最高纪录是连续撒手骑行十五分钟，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在同学之间有口皆碑。我还熟练掌握了“扒车”技术，就是路上遇到了拖拉机或者车速并不算太快的小卡车，用一只手抓住它们，另一只手稳住车头，这样不费力气就能迅速前行。由于这种行为具备危险系数高、招骂概率高、难度指数高的“三高”特征，很少有同学能与我匹敌。还有一种技术，我始终引以为豪，具体细节是双手交叉，用左手握住右手边的车把，右手握住左手边的车把，能往前骑行数秒不摔。这是极难的，最起码在我的朋友圈里还没有人能够做到。有的同学尽管已经掌握了“脱把”技术，但还是无法做到用反手骑车，只要一换手，必摔无疑！要知道在车群中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它可能直接导致十几辆甚至数十辆车子追尾。我就追过尾，一个班上十几个同学摔成一片，互相骂着脏话，还一边“咯咯”地笑……
高中以后，学校离家太远，就不骑车了。但母亲每周来给我送一次饭的时候，还是骑着自行车，车子就是我初中骑的那一辆，一年一年，它逐渐老旧得不成样子，最终卖给了下乡收破烂的了。
大学要想泡妹子，自行车是最低配置，我为此买过四辆车，丢了五辆车，多出来的一辆是某个前女友赠与我的，我也给弄丢了。那时候在坊间，要是谁自行车后座没坐过妹子，买了车也白搭，还不如丢了算了。我不仅喜欢在路上见到女同学就招手让人家上车，还喜欢骑车追前面骑车的女生，我想，凭借我超凡入圣的骑车技巧，还能有姑娘不中招？于是，我连续演练“脱把”、“扒车”、“反手”等等一系列招式，却不想，在一次骑车的过程中，撞倒了我心仪的女孩，上演了一段悲剧的情节……所以说，男人还是要有内涵，骑车骑得好都是假把式，女孩才不会在意这个。
工作后我买过一辆自行车，但由于后来看到同事买的都是名牌山地车，动辄三五千块，我就不好意思骑出来。现在骑电瓶车上下班的时候，我还是挺喜欢看人骑自行车的，但总也不多。我始终觉得骑自行车的女人最性感。你想想，在路上骑车的女人必然不会很胖，否则她不太好意思骑。反过来讲，她一定身材很棒，坐在小小的自行车座上，由于后面没有遮挡，她完美的腰线和蜜桃型的臀部就都毫无遮蔽地展示在你面前，再加上她用力蹬自行车时发出的娇喘，和脸上脖子上微微沁出的香汗，都美的不得了！而且那种美是带着一股子劲儿的美，是一种健康的美，是静坐在咖啡厅的女人无法企及的。
我曾幻想过骑行，《转山》那种。而且我大学时有个学弟骑车从扬州到山东，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大家都很佩服，我也想过如此。只是后来试了一下也预估了一下，我现在清楚自己也就是南通市区到海门市区的水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差。骑行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魅力，不在于它的速度，也不在于它的便利，而是因为它独有的兼顾着随处看风景和随时可歇脚的魅力，这是很独特的，你想想开车就不行，骑摩托车也做不到。
我还记得初一时，母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给我买回来那辆三百元的女士自行车的，尽管与我心中的车子有差距，但它毕竟也是一辆新车，是一辆骑起来非常顺畅的好车，我时常擦拭它给它上机油，很宝贝它。现在我可以很容易去买一辆高端点的自行车，它一定比我那辆三百块的老朋友外观更加帅气，性能更加强劲，骑起来也更加舒服，但问题是我不可能天天骑着它。我在变大了的同时变得矫情了变得懒惰了，这是事实。比如说，我下雨天就不会骑它上班，我会选择开汽车或者坐公车，连电瓶车都不会骑，就生怕穿雨披生怕身上淋湿。但其实下点雨算什么？初中时冰天雪地暴风骤雨，我们几个小孩子还不是照样骑自行车？三年来风雨无阻，从来不抱怨，也从来不让父母接送，不也过来了？
结论是，买得起再贵的自行车，也买不起野蛮生长的少年郎！
现在自行车都是文艺青年的装逼利器了，它陈列在图书馆、咖啡厅甚至是KTV，给人骑上去摆拍，但你要仔细看，自行车是被锁上的，链条也是没有装好，刹车也没有用处，也就是说，它根本就不是一辆正常的能骑的自行车，坐在上面的，也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想骑车的人。这要是被我们村头那个开了十几年修车铺的老头看到，肯定要吐一口老痰，然后骂上一句“傻逼玩意儿”！
2018年5月23日晚
笔者注：本来写的是一篇《谈车》，但写到第一部分“自行车”的时候发现篇幅收不住了，于是修改一下，只好独立成篇，这牺牲了几篇文章在结构上的连贯性和内容上的对比性。
下面会陆续推送其他车子系列。
